男儿不能杀贼立功牖下老,陶土沈埋空草草。雁塞龙堆边月寒,广牧英名迹如扫。
马革归魂破庙存,士女犹谈曹太保。噫嘻太保心似铁,仗剑秦关眼流血。
有明末造半尘土,誓挽日车回覆辙。发迹始辽左,转毂经河汾。
虫沙卷地地无色,忠义薄天天不闻。咄哉南原役,争传太保死。
城上白旗悬,貔貅因封豕。横矛跃马突飞出,一鼓幺么歼水涘。
首功三万六千六,大树将军徒尔尔。南箕贝锦太纷呶,荐牍枉劳张御史。
惟闻士民语,军中有一曹。威名满天下,西贼心胆摇。
尔时大曹小曹并烜赫,直与韩范功同高。湫头镇前大星殒,援绝粮空势齑粉。
太保请行目眦烈,生戴吾头愧延颈。靴刀巷战血淋漓,白日无光照幽愤,从此中原事尽非,君王手诏泪沾衣。
鸰原憔悴忻州失,驹齿摧残杏岭围。一门碧血流青史,九十九泉空落晖。
吁嗟乎!松山哀,梅花岭,前代忠奸久同尽。二臣档子尚烟销,百战奇功更灰冷。
云中遗裔近衰微,栌栱荒凉秋草肥。何当旧史南狐笔,重写关西破贼碑。
罗绕典(1793(癸丑年)—1854),又作老典,字兰陔,号苏溪,湖南安化人。从小在岳麓书院读书,长达12年,道光九年(1829)进士,选庶吉士,授编修,历任顺天、四川乡试主考、山西平阳知府、陕西督粮道、山西按察使。道光二十四年(1844)任贵州布政使,为时任总督的林则徐所称赏。道光二十九年(1849),擢湖北巡抚。后在长沙参与镇压太平天国,咸丰三年(1853),升云贵总督,旋在镇压少数民族起义中病死,谥“文僖”。罗绕典博学多识,诗文俱佳,有《黔南纪略》、《贵州筹捕储备记》、《知养恬斋前集》、《蜀槎小草》、《玉台赞咏》等著作。
晋侯、秦伯围郑,以其无礼于晋,且贰于楚也。晋军函陵,秦军氾南。
佚之狐言于郑伯曰:“国危矣,若使烛之武见秦君,师必退。”公从之。辞曰:“臣之壮也,犹不如人;今老矣,无能为也已。”公曰:“吾不能早用子,今急而求子,是寡人之过也。然郑亡,子亦有不利焉!”许之。
夜缒而出,见秦伯,曰:“秦、晋围郑,郑既知亡矣。若亡郑而有益于君,敢以烦执事。越国以鄙远,君知其难也,焉用亡郑以陪邻?邻之厚,君之薄也。若舍郑以为东道主,行李之往来,共其乏困,君亦无所害。且君尝为晋君赐矣,许君焦、瑕,朝济而夕设版焉,君之所知也。夫晋,何厌之有?既东封郑,又欲肆其西封,若不阙秦,将焉取之?阙秦以利晋,唯君图之。”秦伯说,与郑人盟。使杞子、逢孙、杨孙戍之,乃还。
子犯请击之。公曰:“不可。微夫人之力不及此。因人之力而敝之,不仁;失其所与,不知;以乱易整,不武。吾其还也。”亦去之。
(选自《左传》)
余始不欲与佛者游,尝读东坡所作《勤上人诗序》,见其称勤之贤曰:“使勤得列于士大夫之间,必不负欧阳公。”余于是悲士大夫之风坏已久,而喜佛者之有可与游者。
去年春,余客居城西,读书之暇,因往云岩诸峰间,求所谓可与游者,而得虚白上人焉。
虚白形癯而神清,居众中不妄言笑。余始识于剑池之上,固心已贤之矣。入其室,无一物,弊箦折铛,尘埃萧然。寒不暖,衣一衲,饥不饱,粥一盂,而逍遥徜徉,若有余乐者。间出所为诗,则又纡徐怡愉,无急迫穷苦之态,正与其人类。
方春二三月时,云岩之游者盛,巨官要人,车马相属。主者撞钟集众,送迎唯谨,虚白方闭户寂坐如不闻;及余至,则曳败履起从,指幽导胜于长林绝壁之下,日入而后已。余益贤虚白,为之太息而有感焉。近世之士大夫,趋于途者骈然,议于庐者欢然,莫不恶约而愿盈,迭夸而交诋,使虚白袭冠带以齿其列,有肯为之者乎?或以虚白佛者也,佛之道贵静而无私,其能是亦宜耳!余曰:今之佛者无呶呶焉肆荒唐之言者乎?无逐逐焉从造请之役者乎?无高屋广厦以居美女丰食以养者乎?然则虚白之贤不惟过吾徒,又能过其徒矣。余是以乐与之游而不知厌也。
今年秋,虚白将东游,来请一言以为赠。余以虚白非有求于世者,岂欲余张之哉?故书所感者如此,一以风乎人,一以省于己,使无或有愧于虚白者而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