译文
水边的梅花是多么潇洒,在竹梢稀疏的地方。横斜着挺出三两枝。春风也不知道爱惜,任凭雪压霜欺。燕子无情无意,只因怕冷,轻易地失去她开花的日期。惟有南归的鸿雁,年年南飞时能看见她的芳姿。
清浅的小溪,如一条白白的丝练,请问那些华丽的堂宇,又如何能赶得上这茅屋疏篱?最令人伤心的是,自从知己朋友离去之后,便很少有吟唱梅花的清绝的歌诗。只有微云轻轻飘浮,淡淡的月光隐约迷离。面对此景此情,我的孤高芳洁又都是为了谁?但那高洁的江梅,依旧倚风自笑,并未减淡她的清香,因为风流高逸是自身的品质,本来就不在乎别知与不知。
注释
汉宫春:张先此调咏梅,有“透新春消息”,“汉家宫额涂黄”句,调名来于此。
东君:又名东皇、东帝,传说中的司春之神。春于方位属东,故名。
塞雁:边塞之雁。雁是候鸟,秋季南来,春季北去。
玉堂:指豪家的宅第。
何似:哪里比得上。
分付他谁:即向谁诉说。
风流:高尚的品格和气节。▲
此词咏梅之孤高与环境冷落而有所寄意。作者选择幅系列色淡神寒的字词,刻画梅与周围环境,宛若幅幅水墨画,其勾勒梅花骨格精神尤高,给人以清高拔俗之感。全词风格疏淡隽永,句格舒缓纡徐。
起首幅句,以修竹作陪衬,春言野梅品格之孤高。二、三两句,春写梅的孤洁瘦淡。芳洁固然堪赏,孤瘦则似须扶持,以下二句就势写梅之不得于春神,更为有力:“东君也不爱惜,雪压风欺。”梅花是凌寒而开,其蕊寒香冷,不仅与蜂蝶无缘,连候燕也似乎“怕春寒、轻失花期”。因燕子仲春社日归来,其时梅的花时已过,故云。幅言“东君不爱惜”、再言燕子“无情”,是双倍的遗憾。“惟是有”幅转,说毕竟还有“南来归雁,年年长开时”,其词若自慰,其时无非憾意,从“惟是有”的限“语中不难会出。这几句,挥洒自如,灵动飞扬,笔力不凡。
下片化用林逋咏梅名句——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”,写野“江梅”的风流与冷落。
过片三句言“清浅小溪如练”,梅枝疏影横斜,自成风景,虽村野(“茅舍疏篱”),似胜于白玉堂前。“伤心”两句感叹“梅妻鹤子”的诗人林逋逝后,梅就失去了知音,“疏影横斜”之诗竟成绝响。“微云”三句,以问句的形式,言林逋逝后,即有“微云淡月”,暗香浮动,也无人能赏,只不过孤芳自赏而已。结尾三句,以拟人化的手法,将梅之孤高自许的风流标格推向高潮,从而收束全篇,造成余韵深长。含蓄蕴藉的艺术效果。▲
这首《汉宫春》词的著作权,历来存有争议。一说为晁冲之作,一说是李邴作。《梅苑》、《乐府雅词》、《花庵词选》及《全寿备祖》等,都将它归于李邴的名下,后代有不少人沿袭这个说法。《直斋书录解题》、《苕溪渔隐丛话》等著作,则认为它是晁冲之的作品。
词虽长调,其寄意却单纯,只就梅之品性孤高与环境冷落两方面反复写来,其情自深。
首句“潇洒”二字状梅晶的清高,概尽全篇。“江梅”可见是野梅。又以修竹陪衬写出。盖竹之为物有虚心、有劲节,与梅一向被称为岁寒之友。“向竹梢稀处,横两三枝”,极写梅孤洁瘦淡。芳洁固然堪赏,孤瘦则似须扶持,以下二句就势写梅之不得于春神,更为有力:“东君也不爱惜,雪压风欺。”梅花是凌寒而开,其蕊寒香冷,不仅与蜂蝶无缘,连候燕也似乎叫伯春寒、轻失花期”。因燕子在仲春社日归来,其时梅的花时已过,故云。一言“东君也不爱惜”、再言燕子“无情”,是双倍的遗憾。“惟是有”一转,说毕竟还有“南来归雁,年年长见开时”,其词若自慰,其实无非憾意,从叫唯是有”的限制语中不难会出。同一意念,妙在说来富于变化。同时,这几句词笔挥洒而思路活泼,盖“燕雁与梅不相关,而挽入,故见笔力”(《独醒杂志》卷四)。
林逋咏梅名句云:“疏影横斜水清浅,暗香浮动月黄昏。”(《山园小梅》)下片则化用以写在野的“江梅”的风流与冷落。唐人咏梅涛云:“白玉堂前一树梅,今朝忽见数花开。儿家门户重重闭,春色因何入得来。”(薛维翰《春女怨》)这是“玉堂”所本。过变三句言“清浅小溪如练”,梅枝疏影横斜,自成风景,虽在村野(“茅舍疏篱”),似胜于白玉堂前。以问句提唱,紧接又一叹:“伤心故人去后,冷落新诗。”“故人”即指林逋,此渭“梅妻鹤子”的诗人逝后,梅就失去了知音,“疏影横斜”之诗竟成绝响。即有“微云淡月”、暗香浮动,没有人赏。(“分付他谁?”)不过“孤芳”自赏而已。仍以问意提唱,启发末二句,言孤芳自赏就孤芳自赏罢:“清香未减,风流不在人知。”这里“空自倚”三字回应篇首,暗用杜甫“天寒翠袖薄,日暮倚修竹”(《佳人》)句意,将梅拟人化,意味自深。
此词风格疏淡隽永。原因是多方面的,首先是词中梅的形象给人以清高拔俗的感觉。为了塑造这样一个形象,作者选择了“潇洒”、“稀”、“清浅”、“冷落”、“微”、 “淡”等一系列色淡神寒的字词,刻画梅与周围环境,俨如—幅水墨画,其勾勒梅花骨格精神尤高。与此相应,全词句格也疏缓纡徐,往往几句(通常是一韵)才一意,结构上也没有大的起落,这就造成一种清疏淡永之致,毫无急促寒窘之态了。
此词在写作上其妙处有二:一是化用林逋等前人诗不着痕迹,如盐人水中,品尝自知。一是摹形写神,神形兼备,深得咏物诗之三昧。《苕溪渔隐丛话》、《独醒杂志》等书载:作者以此词献蔡攸、攸又呈其父蔡京,京颇喜爱,遂授冲之大晟府丞。作者以此词干谒,品格不能算高,然措辞委婉含蓄,略无穷饿酸辛之态。▲
晁冲之,宋代江西派诗人。生卒年不详。字叔用,早年字用道。济州巨野(今属山东)人。晁氏是北宋名门、文学世家。晁冲之的堂兄晁补之、晁说之、晁祯之都是当时有名的文学家。早年师从陈师道。绍圣(1094~1097)初,党争剧烈,兄弟辈多人遭谪贬放逐,他便在阳翟(今河南禹县)具茨山隐居,自号具茨。十多年后回到汴京,当权者欲加任用,拒不接受。终生不恋功名,授承务郎。他同吕本中为知交,来往密切。其子晁公武是《郡斋读书志》的作者。
项脊轩,旧南阁子也。室仅方丈,可容一人居。百年老屋,尘泥渗漉,雨泽下注;每移案,顾视,无可置者。又北向,不能得日,日过午已昏。余稍为修葺,使不上漏。前辟四窗,垣墙周庭,以当南日,日影反照,室始洞然。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,旧时栏楯,亦遂增胜。借书满架,偃仰啸歌,冥然兀坐,万籁有声;而庭堦寂寂,小鸟时来啄食,人至不去。三五之夜,明月半墙,桂影斑驳,风移影动,珊珊可爱。(堦寂寂 一作:阶寂寂)
然余居于此,多可喜,亦多可悲。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。迨诸父异爨,内外多置小门,墙往往而是。东犬西吠,客逾庖而宴,鸡栖于厅。庭中始为篱,已为墙,凡再变矣。家有老妪,尝居于此。妪,先大母婢也,乳二世,先妣抚之甚厚。室西连于中闺,先妣尝一至。妪每谓余曰:”某所,而母立于兹。”妪又曰:”汝姊在吾怀,呱呱而泣;娘以指叩门扉曰:‘儿寒乎?欲食乎?’吾从板外相为应答。”语未毕,余泣,妪亦泣。余自束发,读书轩中,一日,大母过余曰:”吾儿,久不见若影,何竟日默默在此,大类女郎也?”比去,以手阖门,自语曰:”吾家读书久不效,儿之成,则可待乎!”顷之,持一象笏至,曰:”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,他日汝当用之!”瞻顾遗迹,如在昨日,令人长号不自禁。
轩东,故尝为厨,人往,从轩前过。余扃牖而居,久之,能以足音辨人。轩凡四遭火,得不焚,殆有神护者。
项脊生曰:“蜀清守丹穴,利甲天下,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;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,诸葛孔明起陇中。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,世何足以知之,余区区处败屋中,方扬眉、瞬目,谓有奇景。人知之者,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?”(人教版《中国古代诗歌散文欣赏》中无此段文字;沪教版无此段。)
余既为此志,后五年,吾妻来归,时至轩中,从余问古事,或凭几学书。吾妻归宁,述诸小妹语曰:”闻姊家有阁子,且何谓阁子也?”其后六年,吾妻死,室坏不修。其后二年,余久卧病无聊,乃使人复葺南阁子,其制稍异于前。然自后余多在外,不常居。
庭有枇杷树,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,今已亭亭如盖矣。